辯證 (三) : 崩解(Collapse)

"小鬼, 她說那個吻是給你的呢!"
(老大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, 天空瞬間放晴, 只是, 這陽光一點也不炙人. 或者說, 少了一些溫度?)
(小男孩, 也笑了. 從月亮的懷裡爬了下來, 拉著她往花海走去.)

"我想摘一束花送姐姐, 可以嗎?"
(仰頭看著月亮, 乞求著.)
(月亮看看老大, 老大微微地點了個頭, 不加思索地.)



"學習堅強, 習慣孤單啊?"
(沉吟著, 露出一抹複雜的微笑.)
"我們當初怎麼走過來的?..... 夠啦! 就說那個吻是給小鬼的, 你在花癡什麼啊!?"
(帶著調侃的意味, 望著兀自傻笑的小伙子, 順手彈了顆小石頭.)

"啊呀! 老大! 你....你說啥?"
(小伙子摸摸額頭, 不好意思地回道.)

"我說, 你還記得當初怎麼走出來的嗎? 面對這無邊的寂寞和無盡的孤單?"
(盤坐, 靠著石碑, 眼光追尋著天邊幻化的雲彩.)

"呃......"
(小伙子震了一下, 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. 好一會, 眼神才慢慢回復光采.)
"我, 我記不得細節了. 我只覺得花了好長一段時間跟大夥兒對話, 才沒讓自己發散掉."

"哈, 你果然什麼都忘了呢!"
(釣魚的蹲在湖邊逗著魚玩, 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.)

"我們其實原本只有一個, 是那次崩毀才分出來的."
(工程師淡淡地說著, 白板上頭畫了一些古怪的線條.)
"那次, 你受不了, 自顧自地要毀掉整個世界. 天地崩裂, 連你都要粉碎了. 其實, 如果沒有相遇, 你也不會明白孤單寂寞是什麼東西. 壞就壞在你開了竅."
(白板的線條讓人有錯覺, 彷彿有生命般.)
"它是第一個分出來的."
(指指幽魂.)
"他是第二個."
(看著小男孩.)

"是這樣嗎? 其它人呢?"
(小伙子敲著頭, 苦惱著想挖出自己的記憶.)

"沒這麼快. 他顧著哭, 用雨水把滿地的絕望沖乾淨. 它負責對外的一切回應, 不帶表情, 沒有情緒, 支撐著整個世界的運作. 而你, 在發散與集結的臨界點徘徊了好幾個月. 然後, 某一天, 月亮跟我就同時出現了. 我們是雙生姐弟. 我掌管著理性思考, 她負責管理情緒."
(看著在花海中仔細挑選花束的月亮和小男孩.)
"在你感到孤單的時刻, 在你又想發散的時刻, 我們兩個陪你講了好久好久的話. 我們常常在辯證那一段的存在與否, 而月亮則總是溫柔地摟著穩固你的形體. 然後, 某天醒來, 你就成了一個繭."
(嘆了一口氣.)
"我們等了好幾個月才等到你們三個出來."

"三個? 哪三個? 明明就還剩四個啊?"
(小伙子左看右看, 指頭扳了又扳.)

"老大, 你, 釣魚的."
(工程師繼續說著.)
"你們三個的年齡平均數會等於真正年齡, 可是, 你跟釣魚的幾乎永遠停了下來. 你十七, 釣魚的二十四. 所以, 如果今年應該是三十六的話, 老大其實已經六十七了."
(輕描淡寫地算了一遍.)
"可是你還是記不得, 對吧? 因為三個人裡面, 你最晚醒來. 那時大夥兒使出渾身解數, 幾乎要把你裡外翻一遍. 最後, 你吐出了一個小娃兒, 又過三天, 才恢復意識."

"小娃兒?"

"嗯, 他三天內就長這麼大了."
(看看被綁在地上的欲望.)
"所以, 我們不再害怕孤單. 孤單時我們還有彼此可以對話. 也許正如老大常說的, 孤獨是唯一的真理. 身為理性計算的我, 對於這點一向是同意的. 天下筵席終將散盡, 同林鳥也得歷經生離死別. 這是每一段人生的必然, 只是大多數人選擇忽略而已."
(擦掉白板上的筆跡, 重新畫了一個圓.)
"所以, 你這傻小子, 要不是這個機會, 我看你依然記不得來龍去脈. 記不得也好啦, 反正那不是你的強項, 說不定你睡個覺又忘了."

"可是! 為什麼我們明明同時出現, 釣魚的卻好像什麼都知道?"
(小伙子忿忿不平, 可他忘了還有一個老大在旁邊....選擇性的吧?)

"說你傻你還真的沒腦袋呢....釣魚的幾乎是從風幻化而來的, 他用一種隨時都能放下的不在乎來面對所有事物. 所以他能承受的東西遠遠超過你的想像, 這是他的天賦, 也是他的原罪. 不過, 剛剛他居然自願挨你那一拳, 也許他有某些東西還是沒能那麼豁達吧?"
"至於老大, 你知道的....他在這裡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存在, 你剛連一絲懷疑都沒有吧?"
(笑.)

"哈哈哈哈! 我想送姐姐的花弄好了!"
(小男孩在花海中開心地喊著, 對著天邊那一道彩霞.)
(鬱金香, 桔梗, 罌粟花.)
(月亮接過小男孩手中的花束, 順手加上一支百合.)
"嗯? 姐姐沒有要百合啊?"
(小男孩疑惑著.)

"送訊息總是要簽名的, 這是禮貌."
(月亮輕輕地笑了笑, 一揮手把花束朝天邊撒去. 隨著一陣旋風, 飛走了.)
"嘿! 希望妳收到!"


==================待續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辯證(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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