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所以, 依你們的看法, 她值得?"
(嘴角的微笑已消失, 再度回到平靜的語氣.)
"她根本就是個瘋子. 老大, 不好意思, 我不該這樣說她. 可是她做出來的事情常常不合我的推演, 你也知道, 我唯一的能力就是理性計算."
(一手敲著頭, 一手在白板上畫著, 白板上的問號越畫越大.)
"不許你這樣講她!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! 我懂的! 你有想過她為了堅持想法走過多少崇山峻嶺嗎? 如果不是這樣, 你以為我們能有機會相遇嗎?"
(小伙子一反原先要死不活的樣子, 大聲說著自己的想法, 全身彷彿還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.)
"她明明對每件事的最佳解都了然於心, 卻又喜歡放任自己往麻煩的地方走去, 我無法理解這是什麼心態! 如果真的要給個名詞, 那大概就是自毀傾向吧?!"
(雙手抓著白板, 眼睛瞪著問號, 彷彿想看穿什麼似的.)
"瘋子懂瘋子又有什麼了不起的? 很正常吧?"
(嘴裡咕噥著....)
"自毀傾向? 誰都會有吧? 那又如何? 她只不過想挑自己想走的路而已! 像我, 也常想毀掉整個世界啊! 哈哈哈...."
(反轉雙手, 手腕上頭的傷痕由淡轉濃, 怵目驚心. 最嚇人的是, 小伙子的胸口開始滲血....黑色的血)
"嘿! 快停止, 你又要把絕望放出來了嗎?"
(一手抱著小男孩, 一手搭在小伙子心房擋著越來越大的破洞, 皺著眉頭看著老大.)
"嗚~~嗚~~"
(小男孩聽到絕望兩個字, 開始無法自制地哭出了聲. 整個天空突然都暗了, 雨絲開始飄了下來.)
"喂, 小子! 可以了. 我們前幾天才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把絕望給掃乾淨, 你不要再搞這一招."
(語氣雖然平淡, 可裡頭有著一股無法抵擋的威嚴. 小伙子的血絲慢慢地又消褪了.)
"事出必有因, 有因就一定有解. 照理說她的混亂應該也有原因, 只要找得到根源, 我們至少有希望理解她的思路, 洞徹她的痛苦和喜悅, 然後進一步配合她往前進. 只可惜, 她要我不准再分析她的腦袋."
(痛苦皺眉, 望著問號喃喃自語.)
"你不懂! 你的理性分析看得太清楚, 這樣會破壞多少美感!? 一如你八年前所做的!"
(小伙子低吼著.)
"哼? 我不懂? 我當然懂. 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的啊! 以理性的態度看清一切, 避免無謂的幻想與期待, 大夥兒才能閃開那麼多危險! 你自己想想, 數年前如果真如你願, 不顧一切地奔向另一個未知國度, 要冒多大的風險!? 你除了一句問話所代表的情意外, 甚至連承諾都沒有! 要不是我死命地拉住你, 搞不好整個家都要為了你承受全部的失敗."
(一反平時地理性說明, 似乎是一股累積已久的怨氣衝上心頭, 此時白板上的問號已經畫到沒辦法更大了.)
"那一次, 我, 其實也想得到正面的計算結果啊....可是, 我算了三個月, 就是...."
(扶著白板, 慢慢地坐到地上發愣.)
"...."
(看著工程師的異樣, 小伙子的怒氣頓時也消失了. 慢慢地, 蹲下, 發呆.)
"值得! 我欣賞她隱藏在偽裝後的光芒."
(二郎腿翹著, 帽子依然沒拿下來, 雨絲打在身上, 姿勢不變, 還是一樣地滿不在乎.)
"還說呢!? 先前人家愛你愛得一蹋糊塗, 你帽子也沒拿下來正眼瞧一下. 現下我跟她要好到能當姐妹, 被我看到的光芒你反倒邀功了?"
(語氣裡並不全是責怪, 反而說是挖苦會更貼切. 手上抱著的小男孩, 眼淚倒是沒停過.)
"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 凡事簡單一點好嘛."
(從帽子裡傳來的聲音, 帶了點苦笑的味道.)
"你!....月亮說得對, 就是你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害的! 我今天一定要出一口氣!"
(原本坐在地上陪著工程師發愣的小伙子聽到這句, 突然站了起來朝水邊快步走去.)
"呵, 傻小子, 我們相處這麼久, 你哪次碰得到我?"
(起身, 甩甩長髮, 再把帽子戴上. 仔細一看, 充滿自信的臉上, 還留有一抹淡淡的苦笑. 老大看在眼裡, 沒說什麼.)
"我不管! 就算把這兒毀掉, 我也要教訓你."
(腳步越來越大, 卻越來越沉重, 每一步踏下去, 地面都開始崩落. 小伙子手上開始醞釀著火燄與電光.)
(一閃身, 已躍至眼前, 右拳揮出, 帶出一片耀眼的火花....)
"我說過你碰不到我的嘛."
(不知用了怎樣的步法, 輕鬆寫意的語氣從小伙子的身後傳來, 一如往常般地若無其事.)
"哼!"
(未待轉身, 右手又一個肘擊掃過. 沒中.)
"還要試? 不要逼我出手吧?"
(只見他輕輕地落在釣竿上, 蹲著. 右手食指上還停了隻蜻蜓.)
(小伙子一股怒氣無處發洩, 隨手拿起一顆石頭扔出.)
(釣竿輕輕地晃了一下, 人影落在眼前.)
"機不可失! 吃我這一拳!"
(轟地一聲, 一陣水霧迷漫, 伴著絲絲的蒸氣聲. 一旁看戲的眾人突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, 只有老大眼中閃過一聲歎息.)
(小男孩的哭聲停了, 但是眼淚反而更洶湧. 大顆的雨點打下來.)
(月亮看著湖邊的兩個人, 再看看抬頭淋著雨的老大, 一句話也沒說.)
"你....為什麼不躲?"
(小伙子的怒氣被驚訝給取代, 拳頭凝在半空.)
"....因為值得. 嘿, 老大, 難得你有淋雨的興致呢!"
(撿起地上的帽子, 擦了擦嘴角的血跡, 再度漾起了不羈的微笑, 轉頭看了看老大.)
"...."
(老大不發一語, 任憑著雨水打在臉上.)
(月亮與釣魚的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, 繼續安撫著懷裡的小男孩.)
(不知過了多久, 天邊突然泛起了一陣光芒, 小男孩彷彿感受到了什麼, 眼淚倏忽而止, 靈活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凝視著.)
(雨, 停了. 老大看著工程師, 拋出了一個眼神.)
(工程師飛快地恢復計算, 然後, 停筆.)
"老大, 是個吻."
(一向苦惱的臉居然也笑了.)
(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的拳頭, 不知該怎麼開口.)
(釣魚的不等他, 自顧自走回湖邊, 笑著看水底的魚自在悠游.)
(欲望站了起來, 搖搖手腳上的鐵鍊, 想了想, 還是坐下了.)
(幽魂保持一貫地面無表情,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.)
(月亮看著天邊的雲彩, 回應了一個燦爛的笑容. 一轉頭, 眼光飄到老大身上.)
"呵....果然值得....是吧?!"
(原本平淡的語氣, 居然透出了一絲暖意.)
==================待續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辯證(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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